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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匆匆赶来的路上,姜玉竹和萧时晏商议将此事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。

当前两国在达成榷场和商税之事上到了尾声,大燕在谈判中占到不少便宜,金乌王顶着王庭内的压力要和大燕开通互市,若是此时闹出什么岔子,大燕损失得何止是上万金珠。

姜玉竹瞧见女子时,发现她佩戴的匕首上刻有飞鸟图纹,金乌人崇尚毕方神鸟,而飞鸟图文只有王庭宗室才能使用。

因此,姜玉竹断定此女身份不俗,于是她冲萧时晏递去眼色,让他出面去游说。

萧时晏一开口,清润如溪的声音顿时吸引众人注意,加上他容貌清俊,围观的金乌女子们不由发出低声赞叹。

可坐在石桌上的红衣女子却不为所动,她双手抱臂,目光在萧时晏脸上流转了一圈,勾唇笑道:

“你会下棋吗?”

萧时晏微微一怔,诚然道:“萧某略通棋道。”

“那便好,你这二位朋友摔坏了我的榧木棋盘,此物世间无二,莫说上万金珠,就算剁了他们二人的手也赔不起。不过我这人向来言而有信,你若能在三十步内破了我设下的‘九劫阵’,那他们毁掉棋盘之事就一笔勾销。”

榧木棋盘是极为名贵的棋盘,乃用稀有的香榧木打造,每当在棋盘上放下一子,落子的位置会微微下陷,棋子便不会挪动,清盘时,用热帕子一擦拭便会恢复原状。

可打造这种棋盘的手法早在百年前失传,现存有的榧木棋盘寥寥可数,一经问世,就被世家大族哄抢珍藏。若是郑宣慰使他们摔坏了女子的榧木棋盘,那真是赔上一双手都不为过。

听到女子的开出的条件,萧时晏陷入犹豫,这时,他身旁的姜玉竹突然开口:

“姑娘可否让我们看一看残棋阵?”

“哦,你也会下棋?”

“当然了,姜少傅是我们大燕最年轻的状元郎,区区一个破残棋阵,怎能难得住他。”

听到郑宣慰使扯着嗓子叫嚷,红衣女子深深看了姜玉竹一眼,扬唇一笑:

“好啊,你二人可以一起下,若是赢了,不但人可以带走,箱子里的金银珠宝也都归你们,可若是输了...”

女子语气一沉,柳眉高挑,抬手抽出腰间匕首,随着亮光一闪而过,四四方方石桌竟被削去了一角。

“就留下你们二人的手!”

这一举动,终于让硬着脖子叫嚣的郑宣慰使噤声。

“瑶君,你先回驿馆去寻太子,我来破棋。”

就在红衣女子开始布棋时,萧时晏低下头对姜玉竹说道。

姜玉竹露出一抹苦笑:“已经晚了,咱们还是想法子破解残棋吧。”

萧时晏环顾四周,发现他们几人已经被人高马大的金乌侍卫团团围住,可谓是插翅难飞。

红衣女子重新布好棋局后,姜玉竹和萧时晏一起走上前观望棋盘。

眼前的棋盘综合交错,共三百六十一路,上置有黑白双子。

寻常残棋不过有一百余子,但这幅残棋却有二百余子,乍一看去好似有多条出路,但静下心细细推算,就会发现每条出路都暗藏玄机,最终无一列外,皆是通往死局。

萧时晏推算了半柱香的功夫,额间渐渐冒出一层薄汗,他喃喃道:“这...这是一盘死棋,九条生路,皆是一死。”

红衣女子双眸一亮,欢喜道:“未落子前就能看出九路皆死,你倒是有两把刷子,你可有本事破了此阵?”

萧时晏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道:“萧某才疏学浅,无法破阵。”

红衣女子眸底的光亮霎时暗淡下来,她略感惋惜道:“看来你们大燕人的棋技不过如此,骨朵,收了他们的手罢。”

女子话音刚落,却见那个气质如竹的少年忽然出手,落下一子。

她低头看向棋盘,顿觉有些好笑。

“喂,我说你究竟会不会下棋?居然上来就把这条生路下死了。”

姜玉竹没有答话,她神色平静,慢慢拾起棋奁里的白子,沉思少顷,随后再落下一子。

很快,棋盘上所有生路都被她堵死,红衣女子拧起柳眉,正要让侍卫将胡乱落子的少年拖下去处置。

一直紧盯着棋盘的萧时晏好似看明白了什么,他缓缓松开紧蹙的眉心,转头看向一旁神色专注的少年,展颜笑道:

“瑶君这招起死回生,真是妙哉!”

红衣女子闻言,也低头观察棋盘上的局势,这才惊讶的发现,九条死路合在一起,竟然连成了一条生路。

她再次看向单手持子的少年郎,忽然觉得对方虽然身姿纤弱,可举止从容优雅,容貌清丽,尤其是他那对琉璃般的眸子,在静静沉思时宛若凝滞的星河,让人挪不开目光。

“解开了。”

少年抬起双眸,璨然一笑,这个灿烂的笑容好似烙进了她心里。

“姜少傅只用二十七步就解开残局,哈哈哈,刁蛮女子,你刚刚还瞧不上我们大燕人的棋技,此时可觉得脸疼?”

郑宣慰使瞧见姜玉竹成功破阵,当即一扫颓势,好像斗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挺起胸脯叫嚣,全然忘了自己的小命还握在他人手里。

不过红衣女子却懒得计较这些口舌之争,她双眼冒光看向姜玉竹,犹若看到一块宝贝金疙瘩,笑眯眯道:“姜公子是怎么算出棋局中的九条死路能够连一道生路?”

姜玉竹看得出女子是个棋痴,于是微微一笑,毫无保留告诉对方她推算的技巧。

“既然我侥幸破了姑娘的棋局,还请姑娘放过郑大人他们,至于损坏的榧木棋盘,我会在大燕倾力搜寻,赔给姑娘。”

红衣女子摆摆手,眉眼含笑:“榧木棋盘再名贵,也不过是身外之物,远远不及你这个人有趣。骨朵,将郑大人他们放了!”

金乌侍卫对女子的话惟命是听,不仅立马松开郑宣慰使一行人,还抱来一箱子价值不菲的珠宝。

姜玉竹看了眼闪动着流光溢彩的珠宝,直言无功不受禄,还请对方抬走。

可那红衣女子早已翻身上马,回眸冲她勾唇一笑,长眸微挑,笑起来好似一只火红的狐狸,狡诈又魅惑。

“姜少傅不必推辞,这箱珠宝全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,咱们日后还会再见。”

说完后,女子又对姜玉竹俏皮地眨了眨眼,扬鞭策马离去。

望向飞扬起的滚滚黄尘,姜玉竹缓缓蹙起眉心。

经此一事,他们一行人不免成了市集上的焦点,为了平息风波,他们匆匆登车驶离市集。

回到驿馆后,姜玉竹让苓英和她一起整理出市集上采买的礼物,有的寄去京城,有的直接分发给驿馆里的同僚。

等二人忙活完后,抬眸看向窗外,已是夕阳西下。

这时,周鹏叩门传信,说太子殿下回来了,有事要找她商议。

姜玉竹猜想太子听说了今早在市集上发生的事,想要找她询问清楚,于是稍作整理仪容,随周鹏前面见太子。

太子休憩的院落位于驿馆最深处,听说院中还有一处天然汤泉场,有数个活泉眼,形成大小不一的温泉池,四季长温,庭院中的绿荫和水色融为一体,犹若身在仙泉瑶池,烟波浩渺,景色静谧又飘渺。

周鹏驻足在月洞门下,说太子在里面等着姜少傅。

姜玉竹见周鹏搞得如此神秘,好奇追问上几句,可平日里知无不言的周校尉好似得了什么军机密令,嘴巴紧闭严实,不露一丝风声。

无奈之下,她只好独身踏进篱笆围砌院落。

走了约莫百步,姜玉竹眼前渐渐弥漫起白蒙蒙的雾气,周身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,她一时分不清方向,于是站在白雾中高声呼喊:

“太子殿下?”

空旷的温泉场回荡起她的呐喊声,一声又一声,就当姜玉竹感到满头雾水时,前方传来太子清冷的声音。

“孤在这里。”

姜玉竹寻声走去,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汤泉面前,只见被巨石环绕的汤泉水呈乳白色,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硫磺气,水面上雾腾腾一片,隐约可见池水中有一个男子的身影。

她望着那道模糊的身影,轻轻吞咽口水,道:“既然殿下正在沐浴,臣就不叨扰了,先行退下。”

姜玉竹拔腿想走,不远处传来太子淡淡的声音:

“此地人迹罕至,少傅不妨退去衣裳入池,与同孤一起共赏风景。”

面对太子的盛情邀约,姜玉竹想都没想就回绝了。

“殿下的美意,臣心领了,只不过臣刚吃过晚膳,不易泡汤泉...就先去厅堂恭候殿下。”

姜玉竹不等太子答话就要闪身走人,可脚下湿漉漉的青苔极为打滑,慌忙间一个不留神,扑通一下双膝跪地,竟朝着太子行了一个大礼。

摔得眼冒金星之际,她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,还未容她缓过神时,已经被太子横身抱起。

姜玉竹下意识攀住对方修颈,入手是滚烫的肌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