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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其说这是一首及第诗,倒更像是落第诗多些。

杨汝成吟罢,又叹道:“老朽一时不能自持,只恐搅了诸君的兴致。”

而解炳光这时拊掌出声了:“老友言重了。今日和诗能得此诗压轴,幸甚,幸甚。”

众人也是纷纷附和。

但解炳光突然话风一顿,叹了口气,欲言又止道:“只是可惜……哎……”

魏谦一听顿感不妙,显然这姓解的又要整幺蛾子了。

适时就有人接话道:“解司董为何叹惋?”

解炳光将目光投到赵崇明身上,说道:“今日邀诸位同登魁星楼,原是贺赵郎君夺魁之喜,共襄盛事。然而赵郎君不善作诗,来日刻诗于楹上,独不见魁星落款,委实是一桩憾事。”

魏谦暗骂这解老鬼一手的好茶艺,不去做茶博士当真是可惜了。

这下是真被逼到墙角了,魏谦左思右想,最后发现也只能认栽了。

偏偏又有三五个士子在一旁议论道:

——“怪哉,既写得了会元八股,又岂会作不出一首诗来?”

——“难怪王兄要在诗中写下‘得召陛前开公道’一句,只怕……呵呵……”

——“若是放到先唐之时,只怕此子连进士都中不了。”

——“所言正是”

魏谦心中本已是憋屈至极,听到这些议论后难免气愤,尤其是看到赵崇明脸色阵阵发白后,魏谦不禁恼羞成怒,朝那几人破口骂道:

“你们几个既喜欢吟诗作曲,怎地不去秦楼楚馆里去卖弄?满京城少不了有姘头来捧你们的臭书袋,指不定还能去争个青楼魁首的名头来!”

这一顿臭骂激得那几个士子面红耳赤,怒道:

“你这家奴当真是好没教养。”

“解司董,还不速速将这无赖轰出去,平白坏了兴致。”

“看来赵会元家中也无甚规矩,少有家教。”

……

魏谦气得浑身发抖,他不是气别人,而是气自己。

如今时今日一般的情形,他穿越后遇见太多次了。虽说从前他能靠一张利嘴落人颜面,取巧过关,但归根到底,他拿眼前的这些“举人老爷”毫无办法。

在这个时代尊卑分明的规则面前,他是如此渺小,无能为力,只能眼看着别人为难、羞辱赵崇明。

“道济。”

赵崇明这时出声唤住了魏谦,拉住魏谦颤抖的手,然后顺势挡在魏谦身前。

赵崇明朝着那几人冷冷说道:“当今天子重文章,诸君何必论汉唐。不过是一首及第诗罢了,拿笔来。”

待侍女呈上纸墨,赵崇明敛袖提笔,随后就落下了七言四句。

赵崇明搁下笔后,转身就拉着魏谦往外走去。

解司董见状,赶忙叫住:“会元郎且慢,这是要往何处去?”

赵崇明神色平静,回身答道:“承蒙解司董盛情,今日应邀前来,原是兴起登楼,如今七言既成,诗兴已了,自当是兴尽而去。”

说完,赵崇明又朝其余众人一拱手道:“还望诸君好自为之。”

望着赵崇明的身影下了楼去,众人面面相觑,甚至有些背生寒意。

而有一位士子刚落笔写了两句,但经此一遭,诗兴已被冲消得一干二净,只朝众人愣愣问道:“那我等还……和诗吗?”

没人有出声回答,只有一片诡异的寂静。

而龚肃只觉得快意莫名,大笑了两声,然后朝解炳光笑道:“解司董既遂了意,何不将会元之诗念来。”

解炳光已是面沉如水,他接过赵崇明的手稿,扫过第一句后,脸色更是难堪。

龚肃见解炳光脸色变幻却没有动静,又催道:“解司董若是不便,龚某可以代劳。”

解炳光心知今日已成闹剧,江西会馆的脸更是丢定了,他若再念那真就是自取其辱了。

解炳光面无表情地将手稿留在案上,淡淡道:“那就有劳了。”

说完,解炳光也拂袖而去了。

一众士子愣了片刻后,也不等龚肃念了,纷纷凑了上去,都想看赵崇明的诗里究竟写了什么,居然让解炳光如此失态。

只见稿上诗云:

文章何必唱高楼,青山有意尽白头。

飘萍犹许江河志,不负人间第一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