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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叶晨的认知当中,交易就是货币和商品发生的价值交换,也是社会活动的正当方式。这一概念与龙氏一直奉行的商道有着高度的契合。相比之下,列国的朝堂就不是这么认为的,总有些不太懂经济的人,要在“交易”或者“经营”的行为中,捆绑些稀里糊涂的东西。对于资本,进行监督和制约,是必须的。但很遗憾的是,朝堂上那些不太懂经济的人,因为不够专业,总是会将“资本”和“经济”进行错误的关联和标记,结果资本每每遭到唾骂,最后挨刀的,却总是经济。

龙氏则不同,因为对自身位置和属性的清晰认知,龙氏是那个最想向天下人澄清“资本”和“经济”,这两项定义的人。但是,做为特定时代的商人,想要突破所有阶层的封锁,那将是一场永无休止的博弈。

其实,只要能顺顺当当做生意,背着些骂名,也是可以接受的。更糟糕的是,龙氏将交易发展成贸易的时候,那些老古板又会跳出来冠以“祸国殃民”或者“居心叵测”的头衔。龙氏的经营只有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,才属于商人的本分。否则的话,就是狗改不掉吃屎的奸商本性,就是失德于天下。在大多数斯文的眼里,“商”就是“奸商”,谁见过“善商”、“德商”?就算有,也只是向天下人做做样子,属于办事需求而已。

畸形的价值观,便造就了畸形的价值环境。龙氏表面风光无限,实际的运营处处受制,还有数不清的“孝敬”。风调雨顺的时候,大家都过得去,但逢灾荒或战乱,除了龙氏自己以外,简国朝堂之上,谁会在乎龙氏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”的困局。

简国朝堂上的景冲,不属于不懂经济的“迂腐流”,也不属于歧视商业的“古板流”,但也仅此而已。景冲的不打压,甚至只是少打压,便成了上天给予龙氏的恩赐。这一切本也无可厚非,直到彖国鼓励商业的新政出现,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改进和推动,列国的大小商人们感动得一塌糊涂之余,龙氏偏偏又搭上了叶晨这样的“思想进步人士”,于是,龙氏与彖国的丝滑,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止了。

如果龙氏与简国朝廷,属于同床异梦的孽缘,那么,龙氏与彖国朝廷,就是两情相悦的一拍即合。放眼列国,彖国几乎是龙氏的必选。加上这次千里夺城反客为主,龙氏几乎无条件的支持着彖国,冒着失败即抄家灭门的风险,燃情执着上演“死了都要爱”。所以,在这中霄城中,叶晨此时最应拜访的对象,当然非龙氏莫属。

对彖国崛起大业的支持,除了中霄龙氏,当然还有北霄天齐。

景冲与詹天齐,一直是列国眼中最理想的文武搭档,所谓“将相和,平天下。”若此二人的配合实至名归,即便龙氏有心相助彖国,又怎敢毫无顾忌。

普天之下,能算计景冲和詹天齐的人,要么还没生出来,要么,已经做古。在何云峰看来,景冲的众多标签之中,赫然有一个“外宽内忌”。这个标签,实际上是何云峰强加于景冲的。任何一位觉得自己器量很大的人,如果遇到真心想要丈量你器量的人,“外宽内忌”的标签,基本都是适用的。

有的人,可以视钱财如粪土;有的人,可以淡泊明志;还有的人,可以在前面的基础上,再做到任劳任怨,鞠躬尽瘁。

除非达到所谓的超凡入圣之境,否则的话,但凡是人,便有不能触碰的红线为“忌”。景冲的红线,就是膝下的四子,尤其是景义。对于简国的内部问题,何云峰不但看得通透,更做到了完美利用。无论景冲的四个儿子,还是詹家的两位公子,都与赵氏的继承人一样,有过光华寺修行的经历。而在简国统治集团内部,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,国家的继承者,必须在成人之前,在光华寺进行过修行。“成人”之前,这一点很重要,血脉是用来奠定统治基础的,这才是帝王之术高明的地方。反之,像叶晨这样,成人之后被责令到光华寺反省或思过的人,则是以极为特殊的形式,向整个朝廷发出特别的通告,“此人的前途基本完了,走得太近,小心被殃及池鱼”。要不是景冲始终对叶晨青眼有加,叶晨在简国的仕途,早就可以追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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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国问题的爆发,并没有叶晨多少事,是本来就存在的内部矛盾,被进行了刻意但有效的引导、积聚。完成了前面这些环节,同时也因为缺乏疏导和消化,爆发就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了。何云峰的高明就在于,被布局的人,会在合适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被布局了,而大部分警惕,也会因为何云峰突然的死,而放松警惕。然而,放松警惕这一行为,恰恰是布局中最精巧的那个环节,也是布局得以实现的核心要素。即使是景冲这样的老玩家,也没能逃过这个连环局。

简国另一个方向的主要矛盾,原本是简国崛起的主要动力,那就是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的通力合作。但是,从某个时间点开始,一切突然发生了变化。

詹于合的死,是詹天齐人生经历的最大悲剧,也是简国悲剧中,具有代表性的一个事件。简国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,从此彻底撕裂。至此,詹天齐对简国的期望,被敲得粉碎。

两年前的初春,也是春雨行动的关键时间点。詹天齐为了配合景冲行动,从北霄抽调了大量精锐,到南方围剿离生门与何云峰。抽调精锐的同时,加上情报保密需要,詹天齐刻意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,以至北霄遭到离国攻击时,没有有效的指挥和充足的作战力量保证。

按理说,北霄的陷落,也就是天龙计划进程中的一步,并不应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。但事件中偏偏出了问题,导致詹于合殒命。沙场之上,将帅战死本也是情理中事,但若有心之人,将此事放到简国君位空缺的大背景下,事情总是很难简单下去。再往后,天齐兵桟那位一生跟随詹家,忍辱不死的老卒,以及丢失东平关后,朝廷对待詹平章的严酷,将詹天齐对国家的忠诚,再一次敲得粉碎。糟糕的是,这一次除了诞生更多的粉碎,还诞生了一个新的存在——憎恨。

各色事件看似无甚关联,但凡一经点拨,像詹天齐这样文武双全的人,又如何会找不到那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。景冲变了,他要做《三国》里的司马家。就算景冲能够顶住诱惑,他的子孙,他的幕僚,他身后的庞大利益共同体,会允许他对赵氏从一而终吗?

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任凭简国朝堂上的官员们衣冠楚楚,满口仁义道德,那里,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江湖罢了。

简国的内部矛盾,与季国的樊霍之争,有着高度的相似,也注定了,这两个不同的国家,最终将走向相同的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