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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忽然联想到自己,不禁感叹:爱啊,可真是奇妙而又神圣,它指引一颗心为另一颗心颤动起舞,在完全舍己、奉献的时候自由,在私欲生发的时候痛苦。

登上蓬莱的时候,晚霞静谧,白鹭偕飞。蓬莱岛上彩树陆离,楼阁千层,树挂美玉,檐垂铃铛。

她一直跟在他后面。

蓦然,她抬头,只见一袭白衣凝立。他面向她,低着头,背靠一棵古树,静默如白石,唯衣襟微翕。

她心下思索:他为何停在这里?是在等谁吗?在等天上的友人吗?

仙浅看见的白衣男人正是上琰,神情落寞而孤寂的上琰。

仙浅觉得他像一个迷茫的男孩,很是心疼他。她想起他叱咤风云的历史,想起他赫赫有名的战绩,想起他原是饱受尊崇的九天战皇,就很是心疼他这般模样。

上琰抬头,看着来到眼前的女子,眼里的神情复杂,当仙浅走近的时候,他眼中的迷乱迅速褪去,以比平时还要冷静百倍的姿态伫立在她跟前——他在等她。

没有过渡,他直接问:“你说过你喜欢本尊,是怎样的喜欢?”

“上、上神……”她声若蚊蚋,一边暗自搓捏着衣角,一边紧张兮兮地盯着他。

“古帝曾说,神明要心怀慈悲,宽待六界众生。可古帝也曾告诫过我们,当小心妖族,我时常想,你们的感情是怎样的?”上琰问。

“我……”仙浅想了想,接着认真地回答,“我对上神的喜欢是纯粹真挚如水晶,当你望向众生的时候,我望向你,你愿众生和靖,而我惟愿你安好。

神妖大战,神族获胜,因为出生是妖的缘故——即便是出生在雪域雪狐族,我也常感到来自他界生灵的轻视。

但我相信,我们若肯持守自己,追慕正道,我们的命运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
“你喜欢我,就因为我救了你?可人一生中会遇到多少恩人?一个又一个岂会喜欢得过来?”上琰问。

仙浅却觉他有趣,遂抿唇而笑。

“许多妖敏感、自卑,有太多的犹疑与不安。”仙浅继续说,“我听母亲说过一些妖类的故事,多是谁谁爱上了谁谁,却被对方伤害辜负,从此一蹶不振,滥醉花丛。其后来的作风叫忠贞之士看见,自然万分唾弃,责其无良无心,可其也曾有良有心过,可惜被作践了。本就是自卑不安的性格,又被抛弃,于是更觉得自己的真心、矜持一文不值。也没有伤心一说,因为概念里,妖的任何感情,包括悲伤,都是卑下虚伪的。于是那之后的妖更放荡了,沉沦于风花雪月,享受着现实意义上的快感,便觉足够了。这样的教训多了,我们便更清醒了,与其流过泪、留过伤再入欢场,不如从一开始就将真心丢掉,一直一直潇洒快活下去。您看,妖的卑微引导着妖的堕落,而堕落又加深了妖的卑微。我们又何尝,不曾呼求解救?真心仅此一颗,我们若决意献出去,必是经过再三权衡,而那之后,对待恋人,用永世唯一来形容我们也可以……”

仙浅继续讲解,她讲解得很认真,她对妖族情感命运的全部见解、全部思考都陈述在这番话里了。她愿意跟那位上神讲,也庆幸,他肯这样认真地倾听。

上琰眉间落下悲悯。

“上神……有心动过吗?”她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“没有。”上琰冷冷地回答。

冷冷的回答落进她的耳朵,她半是庆幸,半是失落,庆幸的是这意味着他未曾对其他人动过心,失落的是,她本希望他可以在意到自己。

“而且我也喜爱这样心如止水的状态。”上琰补充。

她心上如有凉风吹过,心花黯淡。